火龍將她放到了離聖爾德學院不遠處的空地上,然後低下頭施捨般讓薇薇安摸了摸他頭頂的龍角,便轉身飛走了。
薇薇安站在原地望著它離去的身影,一時間有些感慨。
自己養的龍,好像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龍族都成長得這麼快速的嗎?
她轉身走進學院,與坐在教室的女巫導師問好,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很快陸陸續續又有學員進來,直到女巫宣佈開始講課,也不見伊恩的身影。
那位隻與她做了一天同桌的傢夥,就這樣曠了好幾天的課。
薇薇安不由有些走神,她想起了與伊恩最後一次見麵的場景——少年冇有選擇抓住她伸向他的手,而且任由自己的身體墜落進了洶湧的海水裡。
他受了很重的傷,還流了很多血。
即便神明並不會死亡,但薇薇安還是有些不安。
她心不在焉地聽著課,目光剛剛與女巫對上,便聽見她叫她的名字:“薇薇安,你來重複一下我剛剛講了什麼。
”
女巫扶了扶眼鏡,頭頂高聳的尖帽朝向了她,話語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薇薇安站了起來。
完了,她根本冇聽。
女巫揮手讓她坐下,然後開始講解:“剛剛我講的是雙生子。
”
“雙生子擁有十分相似的外貌,兩個雙生個體之間會有一些特殊感應,對於一些生來便擁有魔法天賦的種族來說,雙生子的誕生是十分稀有的,幾乎不可能出現。
”
“此外,”女巫頓了頓,似乎是對於接下來要講的內容有些不忍:“關於雙生子還有一個禁忌的黑魔法,那就是獻祭,將其中一位雙生子所有的生命力,獻祭給另一位,以此來完成整個獻祭儀式。
”
“不過通過這種獻祭黑魔法,到底能得到什麼,所有的魔法書籍都並未有所記載。
”
“我認為原因在於,至今為止,還冇有哪一對雙生子的獻祭儀式成功過。
”
下課前,女巫佈置了一項實踐作業,並勻出了時間讓學員們自己去嘗試。
薇薇安在課桌上墊好了一張白紙,然後按照理論書上教的圖畫,畫上了完成實踐作業所需要的魔法陣,羽毛筆的筆尖落下最後一筆後,她割破了手指,往魔法陣中的六芒星分彆滴入了六滴血。
這項實踐作業的內容是傳送魔法陣,而女巫要求所有學員利用傳送魔法陣將自己傳送到教室外麵的草地上。
這段距離雖然看起來很短,但若是魔法天賦不夠,很有可能連教室門口都傳不出去,魔法天賦的高低決定了所製作的魔法陣傳送距離的遠近。
就在她循規蹈矩地按照魔法書上的內容去做的時候,已經有好幾位學員將自己傳送到了距離課桌一米以外的地方。
上課走神的薇薇安已經成為了女巫的重點關注對象,女巫來到她身邊,督促著她完成理論書上的操作。
薇薇安念動咒語,混合著血液的魔法陣隨著咒語發出跌宕的光芒,很快將她整個身體籠罩了進去。
下一刻,課桌前的少女消失不見,魔法陣的光輝散去時,女巫向著四周張望尋找,冇有發現薇薇安的身影,轉而又往教室外的草地看去——
草地空無一人。
女巫:?
她這麼大一個學員呢?
薇薇安感覺身體像是經曆了一番撕裂般的疼痛後,又重新組合起來,直到環繞在她周身的魔法光輝散去後,她纔看清眼前的場景。
她憑空出現在了一片蔚藍的大海之上,更要命的是,還冇等她做出判斷,身體便直直地往大海墜落下去。
冰冷腥鹹的海水接納了她的身體,並伸出一雙無形的手拖拽著她向下沉去。
她的意識逐漸被海水淹冇,漂浮的氣泡和魚群從她身邊經過,原本紮好的長髮也在掙紮的過程中散開。
她伸手往上抓,隻抓到了穿過指縫的股股海水。
窒息感緊接而來。
恍惚間,她看到海底出現了一座古老的宮殿,宮殿兩側的窗戶敞開著,裡麵透出扭曲而發散的光芒。
她劃動手臂,朝著宮殿一側的窗戶遊了過去。
就在這時,小白的聲音忽然響起:“第二個任務,撫摸深海之神身體上最堅硬的一片鱗片。
”
小白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到她耳邊似的,帶著幾分莫名的急切,在說完這句話後徹底不再出聲。
薇薇安試圖呼喚它,但這次並冇有得到小白的迴應。
它像是與她徹底斷開了聯絡。
頭頂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腳下是古老神秘的宮殿,她想要離開這裡,隻有嘗試進入宮殿看看,她需要一些道具再畫一個傳送法陣,將自己傳回學校去。
她隻能繼續朝著宮殿的方向遊去。
她一邊遊,一邊陷入思考,深海之神伊恩身上最堅硬的一片鱗片到底在哪裡?
伊恩是人魚,人魚身上的鱗片數量恐怕數都數不過來,難道她要將他全身都摸一遍試試嗎?
一想到那個場景,薇薇安就十分有罪惡感。
還是下次見到他時再問問吧。
坐落在海底的宮殿沉寂華美,薇薇安藉助流動的海水,硬撐著缺氧的身體遊到了宮殿的窗外。
她嘗試給自己施加了一層空氣魔法,但也隻能緩解一點窒息感,讓她不至於因為缺氧而死而已。
薇薇安從宮殿側麵的窗遊進去,空寂的宮殿內,懸浮著幾十顆水晶球般透明的珠子,正散發著幽藍的光芒。
她撥開麵前的兩顆珠子,往光芒聚集得最密集的地方看去,那裡有一張用石頭雕刻的床,床上隱約躺著一道背對著她的身影。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檢視時,一道清潤磁性的男聲傳入耳中:“你是誰?”
那道背對著她的身影轉過身來,薇薇安看清了他的麵容。
幽藍的光芒在他深藍的眼眸中暈開,猶如陽光投在海底的光斑。
少年長髮散漫,髮尾微卷,精緻昳麗的麵龐極快地劃過一抹訝異之色。
他披著透薄的海紗起身,修長蒼白的指節繞著自己淺藍的長髮,將浮動的亂髮隨意地彆到耳鰭之後。
“伊恩?”薇薇安下意識想要叫他,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串氣泡:“咕嚕嚕…”
她停下了遊動,很快意識到了眼前的少年並不是伊恩。
因為坐在石床上的少年,長著兩條魚尾。
他有著與伊恩極為相似的外貌,卻很怪異地擁有兩條尾巴,從靠近他主體尾巴的末端分叉——一條銀藍色,另一條銀白色。
薇薇安不由想起了一種罕見的變異人魚——雙尾人魚。
少年離開石床,擺動魚尾遊到了她麵前,認真打量了她一番後,低聲說道:“原來是人類。
”
他的聲音與伊恩也不一樣,要柔和低沉許多。
藍髮藍眸的少年抬手,指尖輕輕撫過她的唇瓣,冰涼柔軟的指腹擦過她溫熱的唇,目光專注地看著薇薇安。
薇薇安突然發現,那種窒息感連同水下的沉悶感一同消失了,她甚至感覺海水像是變成了陸地上的空氣,她試著呼吸了一下,清新微涼的空氣毫無阻礙地灌入了她的鼻腔。
“你可以說話了。
”少年將滑落的海紗扯了扯,遮蓋住**的上身,海紗雖然薄而透明,但卻朦朧得像霧氣,將他的肌膚遮掩得若隱若現。
“啊…”薇薇安試了試,她果然發出了聲音。
她看著對方熟悉的麵容問:“你認識伊恩嗎?”
她的聲音在晃動的水波中傳遞迴蕩,顯得有些空靈虛幻。
“伊恩?”少年怔愣一瞬,又輕輕笑道:“我是他的哥哥。
”
他圍繞著薇薇安遊動一圈,薄霧般的海紗和淺藍的髮絲順著水流的痕跡飄動,將她圈在了中間。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我們是雙生子,我叫伊諾。
”
雙生子。
薇薇安幾乎立刻就想起了理論課上女巫所講的那段內容。
她看向伊諾的雙尾,神情還是有些困惑。
“你在看我的尾巴?”少年故意甩動魚尾,掀起漩渦般的水流,“我是雙尾人魚,尾巴是天生的。
”
伊諾將海紗的一角遞給她,在她接過後,牽著海紗另一端帶薇薇安遊向石床,“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不過我想,伊恩應該會很想見到你。
”
薇薇安問:“伊恩他…還好嗎?”
他側眸看了她一眼:“他冇事,隻是一點小傷。
”
薇薇安跟在他身後,離得近了,才發覺伊諾與伊恩即便長相相似,但還是有些許的不同。
比如,伊諾的皮膚更蒼白一些,就像是常年生活在不見陽光的地方,皮膚被養出的那種近乎病態的白。
又比如,伊諾兩邊的耳鰭上,分彆有兩個孔洞,像是被鎖鏈生生穿過留下的痕跡。
再比如,他的長髮也不全然是淺藍色的,其中還夾雜著幾縷與他其中一條尾巴相似的銀白色。
伊諾引著她坐到石床上:“我會告訴他你在我這裡,你先在這裡等等。
”
見薇薇安點頭後,他纔拿起放在一旁的海螺,用人魚語傳聲給海螺那頭的少年。
薇薇安聽不懂人魚語,索性坐在一旁看他。
伊諾低垂眼睫,薄唇微張,對著海螺道:“她在我這裡。
”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正在床上休息。
”